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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邹锡顺:做最好的坏路

发布日期:2013-08-28来源:工人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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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断一辆车是否值得信赖,邹锡顺只有一个标准——在公众看不见的地方,企业能不能踏踏实实地做好测试,这是车企的良心。对建设试车场的人来说,认认真真打好地基,就像车子耐心做测试一样,这是筑路人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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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锡顺站在即将完工的长安试车场里。本报记者 李瑾 摄

几个男人坐在一起,话题突然转向选什么车。

“就一个标准,看看车企有没有专业的试车场。”邹锡顺说这话的时候非常笃定,“国产车,我就选xx这个品牌。”

干什么吆喝什么,邹锡顺是修建汽车试车场的,说出这话一点都不令人感到意外。在座的来客并没人太在意这条标准。

然而,在之后与试车场两天的亲密接触后,所有人都理解了邹锡顺的这一看似偏颇的标准。

对这位几乎可以说在中国试车场修建中谁都无法忽视的筑路人来说,24年前,从无意中走进这个特殊的建筑领域开始,他也旁观着中国现代汽车产业里浮夸者与实干家的区别。

打好地基,对车也一样

做最好的坏路,帮助车企造出最好的汽车,这便是邹锡顺的工作。

试车场里集合了所有实际生活中的坏路,同时也会有一条最好的路,能够让车辆以一定速度一直跑下去,一切的精心设计,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满足一辆汽车在研发阶段需要进行的各种有关性能、耐久、质量等各方面的测试。

从理论上讲,新车在试验场耐久试验道上跑8000公里,相当于在国家公路上跑10万公里。因为耐久试验道集结了全国各地甚至是世界各地最艰难、最恶劣的道路路谱。

“要做一条好路很容易,达到一个标准就好了,但要故意做好一条坏路,可不容易。”在重庆垫江县城10多公里外的一座即将全面完工的试车场里,邹锡顺麾下的技术大将吴业宏开着车,路过那些各种颠簸度、不同波浪段的坏路上,车上的记者都在细心体会着这些不同的颠簸,从而努力理解着这些“坏”对未来车子定型的影响。

这座中国西部第一个汽车试验场,占地3000余亩的综合试车场集合试验道路14条,特殊路面67种。邹锡顺带领的团队要做的,就是以精心的计算和严苛的把控,使得每一种颠簸都达到一个特定标准值。

在这座试车场,为了做出一条完全模仿复制中国典型的水泥破碎路面,邹锡顺的团队用了整整三个多月,“要知道,这条路只有不到一公里啊。”吴业宏指着那些裂开的路面说,“每一条裂痕都不是盲目的,而是按照图纸精确制做的。”

对很多人来说,只要仔细想过这些不同等级的波浪式颠簸、左右摇摆式颠簸、大小深坑颠簸、倾角达到60度的坡面等坏路还需要达到某些精确要求,都会点头同意吴业宏的这些介绍。然而,对邹锡顺来说,一座试车场最难的并不是这些唬人的各种地面道路,而是一座试车场的地基。

这话听来有点可笑。“地基?什么样的工程都要打地基,这还有什么难度?”记者不解地问。

“这可太不一样了。不同的地质条件下,采用什么方案打地基,最后都直接影响着路面未来的质量。这就像一辆车子,如果研发阶段就没有经过反复的测试和检测,不断地在各种路面上不停地跑,未来车子的质量怎么保证?”邹锡顺很自然地用汽车来做着比喻。

在我国为数不多的10多座试车场中,就有典型的负面例子。几年前,邹锡顺参与投标一家试车场工程意外失败,揭标后他才知道,中标的是报价最低的一家施工单位。他后来了解到,那家汽车厂家虽然有心建设自己的试车场,但也只是为了有试车场而已,并不希望在这方面花更多的钱。

“这样的工程,一定会在看不见的地方省钱,一想就知道了,地基肯定不会太好。”几年后,工程完工,真的应了邹锡顺的判断,那座试车场刚投入使用不到一年,就因为地基的问题发生道路沉降等问题,维修不断。

“路面上的东西坏了好修,可地基没打好,怎么修都没用。这和车子一个道理。”邹锡顺说起这些,总是充满了相当的自信。

有了这样的认识,对这支特殊的施工团队来说,每一个新的工程,最艰难的阶段就是外人看来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挖土石方阶段。位于垫江县的这座试车场更不例外,占地3000余亩的试车场坐落在一个丘陵地带,有些山头要铲平,有些低洼谷地要填平,巨大的土石方任务,令已经干了这行20多年的邹锡顺最初也感到过异常的压力。

项目部就建在试车场中,每天,邹锡顺听着房子外昼夜不停的工地轰隆声入睡,什么时候那些噪声忽然停了,静下来,他就马上会从睡梦中惊醒,抓起电话就得问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停下来了。

无论多难,无论压力多大,在地基的问题上,邹锡顺都非常坚持自己的判断。他会说服厂家选择最好的方案,他会和设计方沟通,对任何一种他认为在理的设计变更据理力争。一切,只为打好完美的地基,就像车辆在试车场里不断地颠簸只为未来奉献一款完美的产品一样。对他来说,那些看不见的,往往是最重要的部分。

品牌维护,不靠宣传靠做事

20多年前,邹锡顺在中铁四局一公司修路盖房子,进入修建试车场这个特殊领域,始于上世纪80年代。

邹锡顺回忆自己的“转行”,“机缘巧合,解放军总后勤部要在安徽定远修建中国第一座试车场,主要用于军队装备用车的研发和测试,这个任务落到了我们公司的头上。”

就这样,连试车场还不太知道是什么的邹锡顺,凭着认真的工作态度和较强的技术能力,被调过来负责定远试车场的技术工作。

没人见过试车场长什么样子,邹锡顺在翻阅大量资料中偶然在一本书中看到了一家日本试车场的图片,这成了难得的宝贝。他拿着这张图研究来研究去,尤其在高速环道的建设上,又将这种钻研精神发挥到极致,开发了传力杆定位器,大大提高了施工质量。

定远试车场最终以安全优质高效的姿态按时完成全部工程时,在竣工典礼上,邹锡顺和他的伙伴们开心得要命,他们站在中国第一条由他们亲自建设的高速环道上留影纪念。

20多年后,在公司的资料书中看到这张照片时,已经59岁的邹锡顺感慨良多,“那时候还年轻啊!”

在当下流行致青春的时尚语境中,邹锡顺这代人以漂亮攻下中国第一座拥有高速环道试车场的永久性建筑,为自己的青春留下了无法被忽视的一件作品。至今,定远试车场仍在使用,而多年来,邹锡顺的团队断断续续地参与了它日后不断的扩建。

“定远是一座丰碑,更是一个品牌的开始。”邹锡顺理解定远试车场之于中铁四局一公司和自己的意义时,用了品牌这个概念。

事实上,从定远开始,邹锡顺几乎参与了中国所有试车场的建设,他也将每一座试车场的建设,看做是对试车场建设领域中又一次品牌的固化和塑造。

定远之后,交通部听说中铁四局有这么一支建设队伍,特意邀请他们建设位于北京市通县的试车场建设。

又是一场硬仗。“都以为干过了有经验,但不同的地方地质条件完全不同,每一次都是新的挑战。”邹锡顺说,这个试车场由于设计方面的原因,尽管后期建设团队努力弥补修正了一些问题,但最终由于严苛的评选条件,未能荣获鲁班奖,这是他至今最大的遗憾。

这之后,他参与了大众试车场、长城试车场等8、9座大中型试车场的建设。在中国目前仅有的10多座试车场中,占据了9成的份额。而中国目前试车场中为数不多的鲁班奖,都被邹锡顺揽入囊中。尽管如此,他清醒地知道,相对于国外从上世纪30年代就开始建立起试车场的历史,我国在试车场的建设理念方面落后了整整50多年。

这一次,站在即将全面竣工的重庆垫江长安试车场里那条造价不菲的高速环道上,邹锡顺很容易便流露出些许自豪。即便只是通过众多的试车场图片中,你也能很快意识到这座试车场之于这家车企未来的意义,也能读出一个潜心造车的企业内心抱有的雄心。

“非常漂亮的试车场”,这是邹锡顺从业内人士那儿听到最多的赞美。但他知道,这座车场里,包含了国内种类最丰富的测试路面,他从中也读到了一个企业对于自身品牌的珍视。

业内人士都知道,哪怕是定型量产的车,只要更换一个零部件,都需要做测试的。过去,中国车企还未开始建设自己的试车场时,一些车型要拿到国外测试,价格非常昂贵,做下来动辄好几千万元。

“有些车企为了省钱,当然是能不进行测试的就不做,能少做的就少做,那你想,车的质量能有保障吗?这可是关乎人的安全啊。”邹锡顺对那些脚踏实地造汽车的企业存着一份敬意,他知道,有一家品牌,对已经量产定型的车子,都会定期抽出一辆在试车场测试,“那才是对品牌的维护,我们也要向他们学习。”

坚守良心,筑路和造车一样

7月火炉重庆在高温炙烤下,整个车场蒸腾着阵阵热浪。

吴业宏开着一辆越野车,带着记者在车场里介绍每一种路面。当爬过一条45度倾角的坡面后,他深出了一口气,“刚才车的动力明显有点跟不上,我也捏了把汗啊,”站在山丘顶,一览众山小的时候,他抽着烟说。

几分钟之前,也是他,带着记者体验45度倾角的高速环道,车子以120迈的速度匀速前进,拐弯处自动冲向2道斜道,他撒手方向盘,饶有趣味地解释着高速环道神奇背后的力学原理。

再过了几分钟,他带着记者来到那条1:1复制垫江县城到试车场的典型水泥破碎路面时,兴致勃勃地带记者观看了他们的杰作。“我们在这条路上做了两张地图,一个是重庆市地图,一个是中国地图”,站在那张中国地图前,他像个孩子似的开心介绍着。

几天的接触中,记者发现,对这群建设者来说,生活之枯燥乏味单调无趣,超出了一般人能够理解的范围。

早上不到6点多太阳还未炙烤大地前,邹锡顺点名开早班会,开始漫长的一天,直到晚上一切安顿停当,终于可以上床睡觉,他们的工作与生活密不可分。

没有电视房,没有外出娱乐,没有正常的周末休息,所有人,包括邹锡顺自己,一切都围绕着建设转。“实在闲了,那就学习。”项目总工顾天祥说,这是邹锡顺带队伍的习惯。

“核心技术是买不来的,是用市场换不来的。”这是一位车企老总有关汽车工业发展的总结,邹锡顺深以为意。在他看来,为中国汽车业发展铺路的人,只有永远在技术上不断进取,才能铺出最好的坏路。

这些年,邹锡顺的团队在铺路技术上不断钻研,他们融合了不同领域中的材料和工艺,也成为他们独一无二的核心技术。

喜欢毛泽东诗词的邹锡顺,用半军事化的方式带领这支团队。但这并不意味着,这是一位冷漠的领导。

他会发火,最痛恨有人因为工作态度而犯错误,那时候,他骂人的功夫可以用“狂风暴雨”来形容,让人无地自容,这似乎是很多干工程的人的通病,但他骂完了就过去了,该关心下属的时候照样那么直接。

有一段时间,吴业宏在广德通用试车场当项目经理,邹锡顺每次打电话时都不忘嘱咐他多喝开水少喝饮料;在大众试车场和F1赛车场工作期间,有两名员工先后身患癌症,他都指示财务人员借给他们数万元钱。

59岁的邹锡顺,还有一年即将退休。然而,谁都知道,在这一领域中,他退不了。没了吴业宏那样溢于言表的热爱,邹锡顺对这行的爱显得更深沉。他坦言,无论干什么试车场,如何地与众不同,都不会再有年轻人的那种兴奋了,更多的是一份对职业的敬畏,坚持底线的良心操守。

“这和造车一样,并不是四个轮子上几张沙发那么简单,里面包含着产品制造者的职业良心。” 邹锡顺说着,又一次对记者郑重重申,“要买车,就买XX品牌的,我看着他们这些年是怎么做测试的,错不了。”(本报记者 李瑾 本报通讯员 文良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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