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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从此解脱

将逝者火化,当地人讲究“第一炉”,也就是在火化这天如果第一个赶早进炉的,他(她)前无遮后无挡地走向坦途,周围一片光明,会为其家人和亲朋好友带来好运。所以,大姑父交代子女们提前与火葬场联系。火葬场收到红包后也讲究信用,很快就通知家属:明天清晨六点钟在“松鹤厅”举行遗体告别仪式。由于时间较早,前去接邵松阳、红雲和秋倩的阿宝、秋玲和秋瑾都是在参加了告别仪式以后才赶到火车站的,所以邵松阳并没有赶上与他的妹妹见上最后一面,秋倩也没能向姑姑做最后的道别,而是从火车站乘车直接去了墓地。

车子出了市区,驶上了宁海绕城高速公路。时值大清早,路上的车辆还不是很多,司机把车子开得飞快,秋倩感到还没有多长时间就拐下匝道、出了收费站,然后沿着一条通向山岳的乡村公路继续前行。看到路边上竖立的“金山公墓”的指示牌,司机一打方向盘,拐进通向山岗的小路,前行大约二十分钟,进入宝塔形状的大门,穿过两边种植着密密匝匝苍松翠柏的林荫道,车子在佩戴着黑纱的一群人跟前停了下来。他们正是前来安葬大姑的家人和亲戚朋友。

秋倩走下车,从人群中注意到一个人。这个人无论身材、个头和相貌,都与大姑很相像,要不是面相年轻,活脱脱就是大姑在世。秋倩猜想,这个人应该是她不曾见过面的二姑了。她悄悄地问秋玲,秋玲点头称是,并伸手拉着秋倩,走过去和亲戚们相见。当经过邵松阳和红雲跟前时,他们两人都往后退了一步,并把脸扭向了一边与别人搭话,秋玲和秋倩也就径直越过他们,与大姑父及二姑、小叔、小姑及他们的子女们一一相认并互致问候。不多时,大姑的儿子抱着他母亲的骨灰盒走过来,只听有人招呼了一声,大家就跟随着前行。一路上,秋玲一直挽着秋倩,旁边就是秋瑾,姐妹三人几乎是肩并肩,一边走一边说着别人听不到的悄悄话。这一切都被秋倩的大姑父看在眼里,不由地皱紧了眉头。

虽说是为病逝的人办丧事,但对老邵家来说也是一次难得的团聚,只是气氛低调而沉闷,彼此都掩饰着久别后的激动和欣慰。

把大姑的骨灰掩埋入墓穴,在坟头前摆放上供品、点燃起香火,秋倩和众人一齐向入土为安的大姑三鞠躬。想到与结发妻子阴阳两隔、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另一半了,秋倩的大姑父百感交集,悲从中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下子扑倒在妻子的坟头上号啕大哭,他的子女们受其感染,也一齐跪倒在坟前落泪和哭诉。秋倩和秋玲走过去搀扶起大姑父,一边跟着垂泪一边劝说他节哀,也有人上前把他的子女们接连拉起。

午饭是在大姑父所在自然村村委会的食堂吃的。说是村庄,其实那种砖墙青瓦的平房、阁楼已经很少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独门独户的四合小院或镶有瓷砖、抹着涂料的单体楼房,其间还不乏建有车库、游泳池及健身房的尖顶的洋楼。另一个让秋倩印象深刻的是,这里几乎每家都有自己的产业,加工厂、小作坊林林总总,数不胜数。虽说经济发展了,这一方乡里依然绵延传承着敬重老人的传统。据说在上世纪末,凡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村里每年发放二佰元的老人补贴,七十岁以上发放五佰元,八十岁以上发放一仟元;每年组织六十岁以上老人到外地免费旅游一次,而且可以由一位亲属陪同。不少村子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无论谁家的老人过世,都由村委会出面张罗、筹办,其家人和远道而来的客人,在办事的当天也由村委会招待住宿和就餐,所发生的直接费用全部由村委会支出。

吃完午饭,大家就在村委会的招待所里稍事休息。说是休息,其实谁都没有午睡,大体上是长辈和晚辈分成两拨儿,凑在一起在房间里聊天。因为邵松阳和红雲下午要到邵家祖坟去看看,秋玲、秋倩和秋瑾晚上就要回淝城,大姑父的儿子就想与淝城来的舅父舅母和表姐们合影留念,于是回家取来相机,并充当起了召集人,到各个房间把人叫到院子里。他先把父辈们召集在一起合影,又把在宁海的每一个小家与舅父邵松阳和舅母红雲拉在一起合影,之后让各家的兄弟姐妹们和秋玲、秋倩和秋瑾姐妹三人合影。阿宝在与秋玲、秋倩和秋瑾合影后,让他的妻子、小孩和秋玲、秋倩、秋瑾站在原地别离开,自己出列去邀请大伯邵松阳和伯母红雲,说是要与从淝城来的大伯全家合个影。秋玲姐妹三人齐刷刷地把目光转身邵松阳和红雲,邵松阳没有说什么,向前走了两步,红雲却挡开了阿宝伸过来要拉她的手,说:“我有点头晕,不照了。”阿宝还想坚持,见邵松阳已经退了回来,就松开了红雲的胳膊不再勉强,而本来打算最后还要召集全体人员照个“全家福”的大姑的儿子,看到这种情景,也只好放弃了原来的想法,收起了已经打开的三脚架。

头晕的红雲下午依照原来的计划去了邵家的祖坟。别人也许不明就里,可秋倩再明白不过,红雲说头晕是假,不愿意和自己一起照相才是真。秋倩认定,红雲已经把她看成了水火不相容的死对头!

回到淝城,秋玲和秋瑾不约而同地给张琳打了电话,秋玲说:“妹夫,我完成了你交给我的安保任务。”秋瑾则开玩笑说:“姐夫,我可是把我二姐完好无损地交到了你手里,你千万别说要请我吃饭噢。”已经从秋倩嘴里知道了宁海之行全部过程的张琳,对秋玲和秋瑾的合力护卫和悉心照顾给予了高度评价,向遵守诺言、说到做到的大姨子、小姨子表达了由衷的感谢,并说:“哪天抽个空我请你们吃饭,真的要好好谢谢你们!”

在大妹夫的一再挽留下,邵松阳和红雲在老家多住了几天,给大妹妹过了“头七”后才返回淝城。早晨七点到家,上午九点钟邵松阳就把电话打到了秋倩的办公室。听口气,邵松阳像是要解释一下当初叫她退票的事情,秋倩看一眼在电脑上做表格的科长,就故意用别的话打断了他。秋倩说:“爸,你们回来了?噢,是早上到的啊。我挺好的,就是为大姑这么年轻就去世感到痛惜和伤心。”科长听出秋倩在与她爸爸通电话,善解人意地停下手头的工作,借故去了隔壁的办公室,临走还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留下秋倩一个人,这时她才说:“爸,您不用解释什么,我也不想知道其中的原因。几十年了,每次遭受我妈的百般刁难和无理取闹,我的心灵就受一次打击,都会伤心难过好些天。过一些日子,我受伤的心好不容易抚平了、结痂了,还与当初一样善待我妈,因为我念她是我妈,毕竟生了我,让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就不与她计较,也不与她记仇,主动与她修好,但她却从来不顾我的感受,又会找茬来伤害我。她的心肠我领教够了,这样悲惨的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了!”她忍住盈眶的眼泪不让它流出来,接着说:“爸,我问我妈了许多次。那次她住院护理她,我也和她深谈过,她承认我确实是她亲生的,也不承认对我有偏见,但她就是要一而再、再而三、无休止地伤害我、欺侮我,你能告诉我哪天才是个头吗?”说到这里,秋倩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滴到了办公室的桌面上。她从抽屉里拿出圈纸扯下几段,边擦拭着泪水边说:“你不是说你总是夹在我们母女俩中间为难吗?你不是说不能为我的事和我妈天天拌嘴吵架吗?你不是说这样的女人你管不了吗?我今天就告诉你,我已经决定了,从今往后我们各走各的路、各过各的日子,谁也不要打搅谁。你和我妈甚至可以以为我死了,世界上没有我秋倩这个女儿了。我再也不让你这么为难下去了,你也可以彻底解脱了。”

邵松阳直到这时才插进了一句:“秋倩,你可别这么说。”

秋倩已经看透了邵松阳虚伪的面孔——尽管秋瑾早在二十年前就给邵松阳下过“虚伪处长”的结论。她再也听不进他虚头巴脑的劝告,坚定地说:“从今往后,我也再不会去打搅你们的生活。希望你和我妈不要为了我秋倩再去争吵,伤了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我希望你们好好过日子,也衷心祝愿你们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就这样吧,有事来电话。”说完,她不等邵松阳再说什么,毫不犹豫地挂断下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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