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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约就是家

看到宿营车的时候,就会想起我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小站和我的一个朋友艾禾。

一直觉得我是属于那个小站的女人,永远带着在它那里形成的很多东西,过去的某个片断常常占据着我的视线。

那个小站的前面就停靠着一列宿营车。晴朗的日子里,从窗口伸出的竹竿上,挂晾着的衣裳将宿营车圈成一个奇特的部落。夜晚,宿营车里浑厚的汉子的鼾声,则沿着车下黑黝黝的铁轨延伸,衍生出许多酸甜苦辣的期望。部落里的女人也一代代成长起来,大自然沐浴得她们单纯清丽。她们会穿着蓝色的工装在油枕上跳跃,会端着饭盒嘻嘻哈哈地餐饮户外,也会平静地选择一位部落里的汉子,随着他去完成自己的命运。宿营车外壳的一些地方露出暗红色的斑驳。我和艾禾就踩着黑黝黝的铁轨,数着斑驳在宿营车下走过。

我喜欢攀上小站扩建后尚未验交的灯塔,远眺。那个和善精瘦的老邮差会在下午的时候给我送来爱人每日一封的信。灯塔下的山菊怒放,浓郁的花香透着一抹清幽。十月,我和艾禾就采下一些山菊,晒干,填在枕芯里,我带着这样的一个枕芯离开了小站。

宿营车依旧在那里停靠。艾禾是技术员,她和另外五个负责宿营车后勤的女子住在车的中部。

二十年前,宿营车开出大别山的一个山坳坳时,车上的一名汉子和山坳坳里的一名山姑为他们未出世的孩子起名艾禾。

有时,在铁轨上漫步,我问艾禾:“爱过男人么?”

“哪些男人值呢?”艾禾反问我。

我低下头,想想,“总有一个吧!”

“慢慢碰吧。”艾禾这一碰就是十年,她有了一个爱她的丈夫。男人用身体表达爱,女人用心。很快地,她又孤独起来,她的眼里过往的忧虑重又泛起。

但我不敢问她过去的事情,和她同室的女子告诉我,艾禾的母亲是自缢身亡的。她为漂泊在外的丈夫守候着山坳坳里贫穷的家。一天深夜,一个村会计翻过她家的院墙,强奸了她。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丈夫写信,只有歪歪扭扭的九个字:把艾禾永远地带出去。

我一直不敢问艾禾这是不是真的。艾禾在宿营车里仿佛一瞬间就长大了,她的内心很复杂但她的行为却很简单,她和父亲一起漂泊,在宿营车上充分地展示了一个女人天生的善待生命的细腻和真诚。

真想象个孩子。艾禾同时也抗拒着长大。当她偶然地站在南来的一趟列车过道里,被拥挤踹得东倒西歪时,一个男人用手为她支起一片天空。她明白了自己需要什么。她恋爱了。那段日子轻盈如风。

我们在夜里说着女人的爱情。爱不同于婚姻甚至不需要婚姻,它只是两个人的概念,我为艾禾高兴。爱情让她明亮起来。

仅仅为爱情而爱的女人是动人的,但也是往往会被痴情灼伤的。

一个雪后的冬夜,艾禾突然疲惫地来到我现在居住的地方,她的眼底刻着被爱灼伤的泪痕。那个男人是宿营车总部的官员。富有成就感和离奇的婚姻——家庭的离婚大战弄得他心力交瘁。她给他写信,她去看他,她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她只是要抓住那份爱与被爱的感觉。湖堤漫步,她渴望他能牵住她的手,但他没有。直到小坐咖啡厅,她幽幽地叹息她的失望时,他伸出了手:“现在还来得及么?”但他从不给她写信,只打电话问候。直到有一天,她从他的口袋里看到一张他妻子的商调函……

“我不爱这样的男人,也不能爱。”我直视艾禾。我想起了她的孤独地守候她长大的双鬓过早地染上白发的父亲,想起她不肯活下去的母亲。

在人生的温暖又一次褪去之后,我在寒春送着朋友。艾禾,好好照顾自己,你还需要什么?

需要爱。

我在这句不肯飘逝的话里流下泪。我的长大了的朋友还真的像孩子一般真诚的说着爱。年轮让我们正失去童年,失去浪漫,失去爱情,最后还会失去对自己的爱,而生命又让我们不停地渴望选择,理想与现实的碰撞让我们清醒,又让我们痛苦,我们很多的眼泪都为此而流。

我跑去看望朋友,宿营车外壳的斑驳愈发多了,但它停靠的小站却总是新的。夜风吹动着艾禾的短发,她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而我也不再是那个远眺老邮差的新嫁娘,我们会渐渐老去。

艾禾踏着鼾声依旧的枕木,平平淡淡地抖落一句:心约就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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