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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父母亲在一起的日子

发布日期:2013-11-09来源:企业文化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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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我告诉家里人,要回国休假了,这次休假要五十天呢!越洋电话那头,传来父母亲欢快的声音,一直悬在心对的那块石头落了地:父亲的身体依然健壮,本来身体就不错的母亲更不消说了。

临出发那天,又往家里打了电话,告诉家人确切的出发时间,父亲宏亮的声音,让我更觉踏实、归心似箭。

六月18日,经过两天的旅途劳顿,终于回到了日思夜想的故乡,一下车,我就搜寻着父母亲的身影,然而人潮如流,独不见那两张慈祥的面孔。借助电话亭,拨通了家里的座机,拨通了父母亲的手机,均无人接听,酝酿的喜悦顿时一扫而光,我颤抖着手一遍遍地拨打……四五分钟后,终于听到了父亲虚弱的声音:让你妈过来接你,先带你回家吃饭。

当母亲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时,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满头的银发蓬乱着,瘦削的脸庞上平添了许多的核桃纹,单薄的身躯在熙攘的人群中显得异常地瑟缩。一年前站台上送我的那个矫健的母亲去了哪里?是什么使我的母亲变成了这付模样?担心漫溢了整个胸腔。母亲看到我,先是楞了一下,随即忧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阳光,她抢夺着我手中沉重的行李箱,拗不过她,只好跟随在她的身后。

我问母亲,父亲在哪里?他闪烁其词地说,在医院里。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抓起母亲的手,匆匆赶往眉县中医医院:那里住着我年迈、正在病痛中的父亲!

快到医院的时候,碰到了佝偻着身子的父亲,他瘦削的脸庞苍白灰暗,眼神漫无目的地扫视着周围,步履蹒跚,随时都要倒下去的样子。我大声地呼喊他,他用手遮着耳朵,一遍遍地“啊,啊”着。算来父亲今年六十三岁了,但现在看上去却是一位七十多的老人,记得一年半前,父亲虽说已查出了糖尿病,但脚步还是轻快的,精神还是矍铄的,这无情的岁月啊,这么短的时间内,过多地夺去了我双亲的活力。

回到家里,父亲无力地躺在沙发上,一眼不眨地看着我整理行李箱,静静地听我讲在非洲项目的情况,时而问下他以前的某个同事可否和我在一起,当知道我在那边工作、生活都很顺利的时候,脸上流露的担忧去掉了一半。母亲则在一旁忙前忙后地端茶倒水。

我一件件地往外掏着带回来的礼物,母亲一个劲地说,只要人回来就行,那么远的路程,带这么多东西,太沉重了。我忙解释,行李是托运的,并不要自己拎。她这才释然了。当我把买来的雪茄放在父亲的手边时,父亲无限欢欣地瞅了一眼母亲,母亲则白了他一眼:看在女儿的面上,允许你抽几支。我没有在意,他们眼神的交换。是啊!无论怎样,从今天开始我将要与双亲共同渡过这五十天的假期了!这是最主要的。

第二天一大早,还在睡梦中,就听到父亲嘱咐母亲,他要去医院挂吊水了,早饭在医院吃,让母亲不要叫醒我,我什么时候起床了,就什么时候做两人早饭就行了。他说,一年多了,吃不到家乡的饭菜,这次回来,一定要给我好好改善下生活。

九点多钟,我和母亲直到医院,父亲躺在病床上,焦急地瞅着吊瓶里的药液一滴滴地注入他的血管。我直奔医办室,询问父亲的病情,医生说,比十天前刚来时血压低了不少,现在基本恢复正常了,只是血糖还是降不下来,不过精神一天比一天好了。这么算来,我回国前打电话时,父亲正在病中,那么那宏亮的声音,难道是他强装出来的,为的是不让我担心?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这么严重是我始料不及的,父母亲只字不提他的病情,父亲只是一再地催促母亲和我回槐芽家里,说是许多天家里没人了,他一人在医院完全可以,过一两天就出院了。

回到槐芽,老乡们都关切地问:你爸好些了没?那天可真吓死人,你是你妈打电话叫回来的吧?我心里一紧,到底父亲是怎样病倒的?我连说,事先都不知道爸病呢,到家后才知道。看到一脸迷惑的我,大家纷纷向我说起十天前发生的事情:在地里干了一天活的父母,傍晚回到家里,等线头做好饭,端给父亲的时候,却发现父亲晕倒在地,人事不省,手足无措的母亲找来了邻居帮忙把父亲送进医院,医院联系救护车,由两个舅舅连夜护送到四十里外的眉县中医医院抢救。大家都说,你回来,这下可好了,你爸妈有人照顾了。

我在感谢乡亲们的同时,一遍遍地责备自己,对父母的关心不够。从我记事起,父亲在我的印象里就是模糊的,作为一名成年累月天南海北施工的普通铁路建设者,他一年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一直和母亲生活的我,几乎忘记了父亲也是这个家庭中的一员。自从参加工作以后,我回家的日子又步了父亲的后尘,于是,母亲的印象也渐渐地模糊起来。十几年了,和双亲共同生活的日子加起来总共也不到半年,如何谈得上照顾二字?带着愧欠的心情,我暗下决心,这个假期,一定要好好地陪伴、照顾双亲。

在家呆了两天,我彻底领略到了六月骄阳的威力,每天早晨六点不到,刚从地平线上探起头的太阳,就把烤人的热量辐射出来,大地犹如一个蒸笼,就是什么也不做,静静地呆着,不一会,也会汗流浃背。我第一次发现,家里连台风扇都没有,这么多年,父母亲每年是如何渡过这流火的季节?大病初愈的父亲在这样的环境里,怎么受得了?

我决心给家里装个空调或买台风扇,却遭到了他们的强烈反对:几十年了,都习惯了,你妈吹不得凉风,何况,家里的电器太多,如果再开空调,功率大,电路会出问题的。第二天一大早,母亲买来了一大捆塑料薄膜,和父亲爬上三米多高的房檐,把薄膜搭设在我居住的房顶上,这虽起不到丝毫的降温效果,但我不忍拂了他们的一片心意,一生节俭的父母让我毫无办法。

俗语说,老人的瞌睡少,看来父母的确是老了。从医院回来后,父亲的身体还异常地虚弱,但他一刻也不闲着,在这样大热的天,他不让我出门,自己却载着母亲,一趟趟地从外面购回各种小吃及消暑的水果,试图把热浪从我的身边驱走。夜晚总要在十一二点后,我临睡前,为我点好蚊香,冻好冰块,才休息。

母亲晚上八九点钟料理完家务,就休息了。但作为一名虔诚的佛教徒,她坚持为家里每个人做早课,每天凌晨三点多就起床。一直诵经到六点钟,然后做早饭,喊醒还在睡梦中的我,一家人吃完饭,就和父亲开始收拾各种家具,去田地里耕作。

对于黄土地上的耕种,我再三阻止他们不要再继续,家里现在的景况不需要他们再从事这样辛苦的劳作,何况他们的年龄与身体都不容许再干这样的重体力活了。但母亲一提起地里的活计,就两眼放光彩,父亲退休三四年了,在母亲的熏陶下,也早变成了一位地道的农人。我虽极力反对,但却不忍斩断他们对土地的深厚感情及生活的热望。母亲和父亲结婚四十多年了,只有父亲退休的这几年,他们才相伴在了一起,掐指算来,他们相处的日子最多也不过五六年。过去那漫长的岁月,是母亲一人含辛茹苦拉扯着我和弟弟,成年累月地耕耘在黑色的土地上,那是她全部的情感与希望。现在他们能在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种幸福是旁人所不能理解的。

中午九、十点钟的时候,带着一身的热浪,母亲总会笑盈盈地从父亲的电动车上跳下来,喊我一起把西瓜、桃子、甜瓜之类的搬回屋里,我责备他们回来得太晚,这么热的天,在外面容易中暑,他们却说,田野里的风特别凉爽,比家里舒服多了。但却不让我去。

一天,我正沉浸在电脑虚拟的世界里,忽然一阵清香扑鼻而来,母亲变戏法似地捧着煮好的玉米棒,站在我面前,递过来一个大个的,乐呵呵地催促我吃,我边啃边问,这玉米棒子有的还没有长出粒呢,怎么就掰下来了?母亲说,那是你爸怕你的假期到了,吃不上新鲜的玉米了,每天到地里去,都要满地里给你找成熟了的捧子。那一刻,我既感到幸福,又感到惭愧,本来,这个假期,我要照顾双亲的,如今却反过来了。唉!

一件意外的事,在这个假期里,让我彻底变成了让父母照顾的病人,也使我照顾父母的愿望最终泡汤。

六月一日是当地太白山玉皇宫庙会的日子,一个难得凉爽的好天气,我和母亲一行五人,一大早就背着父亲为我们准备好的行李去赶庙会。

来到山脚下,我被迷人的风景所吸引,一不小心,脚下一滑,一股钻心的痛,糟了,骨折了!母亲急得一个劲地埋怨自己,不该让我走得那样急。为了让母亲放心,我的脚并没她想象的那样严重,我坚持继续登山。山路崎岖,但我兴致高涨地翻山越岭……中午十一二点钟,在寺庙用过午餐后,脚肿胀的实在无法行走了,母亲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恨不得受伤的是她。好在,一位开车的大爷,把我们送下了山。

从第二天开始。父母亲更忙碌了,出院不到十天的父亲每天早晨七点,把无法行走的我送到诊所去挂吊水,等到二三个小时后,再冒着毒辣的太阳把我接回家,母亲则在家里洗衣,做饭,做家务,准备好各种水果,等我和父亲回去。坐在父亲的车后,有种踏实的幸福,回到家里有母亲温馨的港湾,一种久违了的依赖感填满了心田。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近一个月,父亲苍白瘦削的脸庞竟然开始红润起来,母亲也丰腴起来,爱说爱笑了。

在父母悉心的照料下,我的脚逐渐恢复起来,离我上班的日子也只剩下十几天了。

在父亲朋友们的建议下,我们一家人决定去汤峪口游玩,。到达目的地,其实坐班车最便捷,最省事。但父亲坚持要用他的小电动车载着我们。我说,这一路上都是上坡路,电动车的电力不够,走到半道上没准就“歇菜”了。其实我最怕的是父亲的身体,在这样大热的天,载着两个大人,行走四十里路程,不说体力不够用,不中暑才怪呢。为了彻底说服我,父亲早几天就专门骑着电动车进行了一番试验。看到他高涨的热情,我们也只好随了他,反正离家又不太远,万一路上走不动了,再坐车也是没有问题的。

7月23日的清晨,兴奋得一夜没合眼的父亲,五点多钟就起床一遍遍地擦拭他心爱的电动车,准备出游带的物品。

不到七点,趁着凉风,我们出发了。一路上,望着一掠而过的风景,父亲不断地给我们讲着家乡这几年的变化,家乡的人和事……母亲笑得合不拢嘴,悄悄地说:这几年,你们都不在家,他总是闷着头不说话,只是猛劲地抽烟,禁也禁不住,身体越来越差,从没有这样开心过了,让他说说,多说说,这样对身体好!我的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八点多,快要爬动的电动车勉强把我们送到了目的地。

火辣辣的太阳晒得山道两旁的树木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这座平时人山人海,充满着神话色彩的太白山口,此时见不到几个游人。父亲却带着我和母亲,饶有兴趣地去爬山,沿着山间的林荫小道,攀爬一会就会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父亲,每看到一处风景,就给我们讲一段这里的渊源出处,地理风俗,讲起他三十多年踏遍祖国大地的迁徙生活里,哪个时间段内,在哪个地方与哪些同事们共同工作生活及施工的情景,讲起当地风俗民情与逸闻趣事,然后用深沉而憧憬的目光眺望着远方蜿蜒起伏的黛黛群山,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说:年华易逝,此心难灭!那一刻,我第一次真正地认识、了解了父亲。

傍晚时分,父亲的一位朋友邀请我们共进晚餐,席间,父亲风趣、幽默的谈吐让所有的人看到了一个年轻了十几岁的父亲。朋友们为他多日不见的笑容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晚餐后,父亲仍游兴未尽地用电动车把我们载到向太白山的深处,直到看到“此处施工,闲人免进”的牌子后,方才返回。

愉快的汤峪一日游结束后,父母亲开始为打点行装了。母亲在家里一刻也不离开我,父亲一趟趟地上街为我购买日常生活用,穿的,吃的,用的,一遍遍地检查看缺少了什么,还需要什么,直到把箱子塞得毫无缝隙,才又猛然间想起,如果超重,就过不了安检口了。于是,又把装好的东西倒腾出来,重新过滤,精减……

院子里有一棵核桃树,上面挂满了累累的果实,他们每天都要打下来一些,看看里面的核肉是否饱满(这个季节还不到核桃成熟的时候),临走前一星期,母亲爬上房顶,打下了半口袋核桃,扎紧袋口,放在曝烈的阳光下,她说,这样过个四五天,绿皮就容易剥落了,过了那个时间段,母亲和父亲把那些核桃散出来,一个个地用刀削去了绿皮,用水清洗干净,晒干,再装箱。类似这样的准备工作持续了起码有半个月之久。

8月11日,父母亲把我送到了车站,父亲一直念叨着,到单位了,一定要好好工作,要珍惜啊!母亲则背过身去抹起了眼泪。

汽车缓缓开动了,拉开了我和故乡的距离,透过车窗,看到满头银发的父母,仍然在搜寻着消失在视线里的我,离别的痛楚再次划过心田。别了,年迈的双亲!别了,愉快的假期!此刻我带走了一箱沉沉的期待,明年我必定带回一箱累累的硕果!

文章录入:雒亚琴      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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