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喜庆红楼

婚礼在济水市商业区著名的“红楼”举行。名为红楼，其实只有两层，但所占的地块很大，从大门进入可以通往左中右及二楼多个方向，而每个方向又分为不同的区，通过走廊再走向各个大厅和包厢。鲁钦自小在济水长大，为人仗义，又喜欢结交朋友，在济水这个地面上自然有许多兄弟，黑道的白道的都有。这些人听说鲁钦要嫁女儿，蜂拥般跑来帮忙，找饭店、租车辆、采购糖烟酒，根本不用鲁钦亲自出面，就把所有的事办得停停贴贴、一件不落。在北方，嫁闺女一般抵不上娶媳妇风光、热闹，可鲁钦不一样，他把办酒席的规模一定、范围一圈，喜帖就有人负责给他撒出去。当张琳和秋倩乘车来到红楼前，只见大门外竖起一座充气式的大红彩门，拱门上方左边是金龙、右边是银凤，中间是一个大红喜字，圆拱正面粘贴着“鲁钦江悦楠为女儿杰茜女婿麦瑞举办婚庆喜宴”的金色大字，通道两边各六个氢气球腾空而起，随风飘动，一条大红迎宾地毯从饭店门口一直铺设到大马路边上。走进门厅，正中的壁挂电视里反复播放着杰茜与麦瑞在新西兰拍摄的室外婚纱录像片，两边墙壁上悬挂了多张两人的巨幅婚纱照，最前面的两张各写着“杰茜、麦瑞，我们结婚了”和“杰茜、麦瑞喜结连理”，靠墙则各摆放了两张用红丝绒布装饰过的桌子，上面摆放着签到簿和签字笔，只要有参加婚宴的客人进入大厅，马上就有人迎上前去招乎、指引。

过了门厅，直接对面的就是一个豪华大厅，面积比半个足球场小不了多少，净空有两层楼那么高，数十盏坠式吊灯把整个大厅映照得金碧辉煌，如同白昼;婚礼背景墙用白色和粉色两种轻纱装饰，台上两边被大红绒布罩着的方桌上，一边放着月亮造型的玻璃灯饰和由高脚酒杯搭起的杯塔，一边放着由两个心状彩玻、交错放置的蜡烛台座，婚礼墙的对面临时搭起了一座闺房，当新娘走进去以后，在灯光的映衬下，人们可以看到她线条清晰、黑白分明的剪影。

看到秋倩和张琳走进婚礼大厅，正在迎客的鲁钦连忙走过来，没有说什么客套的话，而是把他们俩领到与主桌相邻的一张桌子旁。秋倩明白，鲁钦这是把自己和张琳当做贵客对待了。她的本意是不愿坐在这样一个显要位置，但鲁钦说，这里还有大姨家的几个孩子。秋倩正要问个究竟，只听从门口飘进来一串笑声。鲁钦闻声，一边大喊一边招手让她们到这边来，且不等她们走到跟前，就拉着秋倩与她们一一相见，弄得秋倩应接不暇。等她们一一坐定，秋倩这才定下神来询问她们的近况，并仔细地打量她们，从脸面、眼睛、鼻子、下巴等部位的细微之处，以求找寻出孩提时代留在脑海里的一些模糊印记。

秋倩的大姨叫红露，嫁的丈夫是一家百货商店的售货员，生有两男七女共九个孩子。小时候，秋倩与排行第九的小梅玩得最好。也许是因为她排行第九，姥姥姥爷从不叫她小梅，而是叫她九梅，所以秋倩也跟着叫她九梅，而不叫她梅姐姐，为此姥爷没少训她“没大没小”。所以，当秋倩叫了一声“九梅”而九梅马上说她“没大没小”时，她立刻转过身去亲热地抱住了九梅，搭在九梅后背的那只手还轻轻地拍打了几下以示歉意。

姐妹几个正说得热闹，大厅里播放的音乐戛然而止，于是众人都把目光投入了婚礼台。

婚礼主持人由省城交通广播电台的一位节目主持人担任。当他用雄浑圆润、富有磁性的声音宣布“鲁钦先生、江悦楠女士为他们的女儿杰茜、女婿麦瑞举办的婚庆喜宴正式开始”后，全场爆发出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门外也燃放起响声震天的鞭炮和五彩缤纷的礼花。之后，在庄重甜美的“婚礼进行曲”中，新郎麦瑞从鲁钦手中接过杰茜，由杰茜挽起他虽不粗壮但结实有力的胳膊，昂首挺胸地缓缓走向灿烂华丽、众人注目的婚礼看台。此时此刻秋倩注意到，在把女儿交到女婿手中之后，鲁钦走下通道时步履蹒跚，显得有些失意、落魄，就像是自己的一件心爱宝物被人拿走了一样，很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秋倩的心仿佛被针刺了一下，忍不住鼻子有点发酸。她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从小与自己一起戏耍的哥哥，就是那个天马行空、敢做敢当、无忧无虑的兄长，就是一直以来在她心目中高大挺拔、永远也不会老的鲁钦。

这时，台上出现了一个令她欣慰的环节：主持人宣布，由新郎新娘为父母送上礼物、行拜见大礼。只见鲁钦和江悦楠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走上台子，分别端坐在两把靠背椅子上，杰茜和麦瑞则从工作人员端着的托盘中取过一条丝巾和一条领带，分别系在两人的脖子上，并深情地相互拥抱和致谢。秋倩分明看见，鲁钦和江悦楠的眼睛里闪动着泪花，并最终冲溢出眼睑的堤坝，直泻而下……顿时，全场掌声再次热烈响起，久久不能停息。

婚礼的最后，主持人还别出心裁地安排了一个秋倩在别的婚礼从未看到过的环节：“有意愿与新郎新娘及其父母合影的来宾请上台来，由专门的摄影师为你们合影，永久留下美好的记忆。”话音一落，人们争先恐后涌上台子，弄得摄影师也不知该给谁先照为好，只得求助主持人及工作人员过来排列出次序，一一满足大家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