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她原本是与女友在逛街的,心情一直被沿街店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填充得鼓噪,不时地会流溢出一种满足于寻常日子的惬意。这时候,手提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在一面透明的玻璃展示墙前,她站住了,掏出手机。却是她不熟悉的号码。她冲女友摆摆手,接通了电话。一连串的对白后,她告诉女友是她十年前的同学:“何以他就知道了我的手机号呢?”
“干吗不直接问他呢?你有约,我先走了。”女友眨了眨眼,径直走了。
她就望着玻璃墙上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出了一会儿神,竟然发觉自己对于即将要发生的约见提不起一丝热情。她晃了晃头,冲影子木然一笑,向约定的见面地点走。其实,也就是接着往前走,因为这个老同学正从街道的那端往这边来。街道里的行人三三两两的,给街道凭添了几分冷清。
远远地,他就看见了她。她依然如故,用一种沉静的几乎令人窒息的眼光闲闲的看,用一种流淌出慵懒的姿式闲闲的走。他这般想着,不由张大了嘴,喊:“嗨,我在这。”
她已经离他很近了,自然就听到了他的喊叫。她的目光习惯性的循了声音,睥睨了过去。突然就明白了她何以没有热情。他始终都是一个乏味的人——邂逅会是这样的一种街道里的喊叫么?她无奈的笑笑,说:“你好。”
“你好。”他从她的眼神里捕捉到一丝失望与尴尬,他敏感的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打电话就是一个错误。这一个冬日的午后,邂逅原本就会存在了,何以就要惊扰那份自然的惊喜与憧憬呢?他懊悔得近于沮丧。
她没有再看他,只是说:“去哪儿呢?不如还继续在街道里走走吧。”
他点点头。两人就此一路缄默。很快,就可以看见停在街口揽客的计程车了。
她忽然十分的憎恶起自己来,这般苛刻的脾性要何时才能有个尽头呢?十年未曾谋面,应该说点什么才好。
他却已然平静了,看来,她不仅神情如昨,个性亦依然。这只能说明生活于她是平缓而清澈的一湾河水,她并不受到日子的打磨。
他们不约而同的问:“过得怎么样?”,又不约而同的回答:“还好。”
一辆计程车擦着她的脚跟嘎然停下,年轻的司机热情地招揽生意:“走啵,车上暖和呢。”
她摆摆手,望着他。他却招招手,也望着她。而后,他说:“天太冷,你还是先回去吧。”
于是,她顺势拉开了车门,说:“那么,再见。”
他折回街道,漫无边际的走。
她在前一个路口下了车,转进街道。
于是,邂逅就在这个冬日的午后,再次发生了。
他们无言的注视着对方。良久,她问:“你设想过今日的相遇是这样的么?”
他平静的说:“没想过。只期望着相遇会是一个美丽的开始。”
十年前,他们是一对恋人。他没有足够的钱买下钻戒向她求婚。她的养母就替她拒绝了他的玫瑰。而后没有任何一方问及她的感受,日复一日的打发各自的生活。她一年后得知他娶了新人,笑笑,很快也听从继母的安排,把自己嫁了出去。
“我丈夫十分疼爱我。”她说。
“是的,我刚刚已经知道。他是我上司。”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