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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你不是人”

红雲脾气与德性不好,在邵松阳这次住院期间得到了验证。

其实,也不是女儿们有意要验证自己的母亲,而是红雲自己表现出来的。不仅在家里表现了出来,而且还在医院里大吵大闹,弄得满城风雨。

整个手术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做得很成功。但由于麻醉药的作用,处于昏睡状态的邵松阳被医护人员从手术室推出来送进病房,直到次日早上6点多钟才清醒过来。病房里有三张床,一张床没有人,空着,但秋倩有些洁癖,不愿在上面睡,只是在床铺上铺了几张报纸,晚上困得实在支撑不了了,就坐在矮凳上趴在床边小憩。看着熟睡中的秋倩,本来有点想上厕所小便的邵松阳忍了下来。他的思绪围绕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儿而浮想联翩。

因为红雲对秋倩有偏见,两个人一直合不来,准确地说是红雲容不下这个二女儿。为此,邵松阳过去常常与红雲斗嘴,但每一次都是他败下阵来。不是因为他讲的没有道理,也不是邵松阳说不过她,而是红雲根本听不进他说的话,总会把一场辩论演变成闹剧,像泼妇一样破口大骂,听得他连自己都感到脸臊。

常言道,“有理不在嗓门高”,但红雲的本事就是用自己的大嗓门压住邵松阳,用喋喋不休赢得左邻右舍的同情。这一招果然奏效,听到吵架声过来劝说的人,常常都是劝邵松阳不要和红雲闹,说“红雲是个女同志,你一个大老爷儿们,得让着她”。还有的给他上纲上线:“你这是大男子主义,要不得的。”起初邵松阳还为自己辩解几句,说“并不是我和她闹,而是为孩子,她教育孩子过于偏激”。但别人却说:“既然是教育孩子,就更不是红雲的错了,你当爸的更应该配合,要维护她做母亲的威信。”弄得邵松阳哭笑不得,他能说红雲骂女儿是“小娼妓”这样的污言秽语?能说红雲使用了“家庭暴力”?他说不出口啊。既然说不出口,也就没必要再争辩什么了。久而久之,邵松阳就不再与红雲一般见识。也不是真的与她不一般见识,而是他认为与红雲这样的悍妇根本就讲不出道理。也不是真的讲不出道理,而是他认为跟她丢不起这个人。

北方有句土话,叫“柿子专拣软的捏”。秋倩从小就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在姥姥家时,别说是被人欺负,就是被鲁钦动了个手指头,所换来的不是鲁骥民的一顿训斥,就是给他“吃糖豆”——就是用右手的拇指压住中指,一使劲猛地放开,中指反弹在他的头上,“当”的一声一个“响奔儿”,重的甚至会换来一巴掌、一鞋底儿。

在三个女儿中,老大秋玲受了红雲的气,就会十天半月不和红雲说一句话,只要红雲不主动,她甚至从此再也不理会她。时间长了,红雲总得要她做事干活呀,红雲就得反过来哄她,对她说软话、好话;老三秋瑾从小就不怕红雲,敢与红雲枪对枪、矛对矛地对着干,红雲说她一句,她会顶红雲三四句;红雲打她一下,她会不要命般地揪住红雲厮打,还会乘红雲不备,拽住胳膊咬胳膊,抱住腿就咬腿,弄得红雲又气又怕。二女儿秋倩算是个乖孩子,在到红雲跟前之前,姥爷给她讲了许多红雲脾气不好的事例,要她到了淝城学乖点,不要惹爸爸妈妈生气。到了淝城之后,秋倩有了心理上的这个压力,就更乖了,对红雲说一从一、说二从二,红雲叫她往东她不会往西,叫她干这她不会干那,从来不和红雲犟嘴。按照常理,红雲对秋倩本应该以母爱之心关心她、呵护她,不能让她受委屈,更不能歧视她、打骂她。但红雲却不!只要红雲不高兴,她就会叫秋倩受气;只要红雲生气,秋倩就是出气筒,真个应验了“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这句老话。

邵松阳印象最深的是那一年春夏之交的一天。应该是一个星期天,秋倩刚把他和红雲的衣服洗干净晾到阳台上,从街上逛回来的红雲渴得嗓子冒烟,热水瓶里却没有水,心里便没好气,从客厅走向卧室去换衣服,却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这才看到地板上有水滴,她心中的火顿时“噌”地就往上冲,转身“噔噔噔”地走到阳台上,把正在晾衣服的秋倩推到一边,把已经搭在衣架上的衣服一件件地扯下来丢在阳台上,之后用双脚使劲地踩,边踩边骂骂咧咧:“你个小妖精!洗几件衣服,弄得到处是水,差点闪了老娘的腰,心眼儿怎么这么坏!”秋倩吓得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看到邵松阳给她使眼色,秋倩急忙蹲下身子去收拾,然后一件件地重新清洗。往阳台上晾衣服之前,秋倩端起脸盆先放在洗脸池上,仔细把盆底儿的水滴擦干了,这才端到阳台上轻轻放下,不敢弄出一点声响,生怕红雲听见了,误认为自己不耐烦,从而招来一顿打。

红雲把饭做好端上了桌,秋倩去厨房拿取属于自己专用的碗筷。自从来到这个家,红雲给秋倩立了一个规矩:“自己的碗筷自己用、自己洗,不要与我和你爸、秋瑾的混到一起。”等秋倩从厨房出来,红雲却把秋瑾已经拉出来的一个凳子收到桌子底下,气哼哼地说:“今天没有你吃的饭,以后我也不再做你的饭,要吃你自己做去。”

邵松阳看红雲做得实在太过分了,加上刚喝了两口酒,红着脸说:“她给你洗了一上午的衣物,你不能这样对待她!”

红雲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怎么,我这样惩罚是为了教育她,你心疼了?”

“她还是个孩子,没有你这样教育的。”邵松阳解释道。

红雲更来气了:“那你让我怎样教育,让我像观音菩萨似的天天供着她?”

“我可没有那么说,但你也不能……不能……”邵松阳不知用什么词好,嘴上就有些结巴。

“你有屁就放!”

“你对她没有感情,但她也是你亲生的骨肉,你不能这样虐待她嘛!”

邵松阳话音未落,他面前的酒杯已经被红雲抓过去高高举起,之后被重重地摔在水泥地板上,顿时四分五裂,酒水也溅到了墙上。红雲怒不可遏,脸色铁青:“她是你小老婆,你这样护着她?”

这句话对邵松阳如雷轰顶,当时就气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张口结舌了大半天,才狠狠地吐出了“你不是人”四个字。

直到这个时候,邵松阳才明白,自己的干预为时已晚,所有的劝说都是火上浇油,换来的只能是红雲变本加厉的辱骂和伤害。

秋瑾嘴里含着一口米饭,似懂非懂地看看红雲、看看邵松阳,再看看秋倩。秋倩则端着一只空碗,像个上门讨饭却遭到地主婆辱骂的乞丐,霎时间泪如泉涌,心在滴血,精神上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后来,邵松阳无意间看到秋倩的一本日记随便翻看了几页,发现其中一页上写着:我的决心书:卧薪尝胆,忍辱负重,一定要考上高中,争取再考上大学,有朝一日永远离开这个可恶的妈、可恨的家。

邵松阳想着自己的事,忽然想喝口水润润嗓子,就伸手去端床头柜上的杯子,不料碰掉了一袋蛋糕,蛋糕“啪”的一声在地上,秋倩被惊醒了。

“爸,你饿了?医生说你现在气还没通,只能吃流食。”

邵松阳有些尴尬,脸上挤出点笑容说:“我不饿,只是想喝口水润润嗓子。”

“那我来给你加点热水。”秋倩说着,起身取过来了热水瓶,往杯子里加了点开水,然后吹了几下,递给了邵松阳。之后,她又从一个塑料袋里拿出毛巾,走进卫生间湿了湿,给邵松阳擦脸、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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