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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绝交之谜

自从离开了济水,秋倩也就断了和姥爷、姨妈之间的联系。期间,她也曾向邵松阳询问过姥爷、姨妈以及鲁钦的情况,也向邵松阳要过他们的地址,但邵松阳每次不是说他们很好,就是说“你有什么话我来转告”,就是不告诉她联系的地址或者电话。秋倩就想,有些话只能自己亲口给他们说,能让你转告吗?红雲呢,秋倩原先是不敢问她,后来是不能问她了这是因为,有一次秋倩从书柜里找资料,无意间在一本书里发现了红雲用红笔写给姥爷的一封信,信的抬头不是称呼“尊敬的父亲”,而是很没礼貌地对鲁骥民直呼其名。信里罗列了好多件事,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数字,主要是指责鲁骥民偏向两个姐姐,老伴去世后就把住房给了大姐,把家当给了远在河北清水老家的侄子,埋怨鲁骥民对自己吝啬刻薄,还反过来伸手要钱。信中还说了“既然你不仁,我也就不义”,“从今往后我不认你这个父亲,咱们断绝父女关系”的话。秋倩看了信之后,心脏嘭嘭嘭地乱跳,像是自己做了贼似的,却又不敢声张。起初,秋倩以为这是红雲与姥爷闹矛盾,在气头上写的信,也许根本就没有发出去。后来回想信中有许多改动、添加的地方,连信笺的眉部、边缘都密密麻麻,就猜想经过誊写的信恐怕已经寄过去了,这不过是那封信的底稿,也许将来一旦打起官司来,红雲可能会以此作为证据。

这封信到底讲的怎么回事,至今还是一个谜。尽管结婚数年后秋倩向张琳透露了这个秘密,但秋倩再三交代:“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不准向第三个人说起。”并说“只能等哪一天老太太想开了,由老太太自己来揭开这个谜底,否则就让它烂在我们的肚子里吧。”

秋倩并不知道,了解这封信内容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她的父亲邵松阳。在一次红雲对他发完脾气外出后,邵松阳喝了一罐黄酒,醉意朦胧中嘟嘟囔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伏在茶几上写作业的秋倩听。他说:“你妈这个人不是个东西,连她的爹妈她都敢骂出那样恶毒难听的话,还写信给她病中的老爹算总账,也不怕天杀五雷轰。她像一根搅屎棍,把我们与周围各家所有的人都搅得恩断义绝了。”秋倩当时正在集中精力复习功课,准备期末考试,没有在意地去听,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印象。

此刻,秋倩望着天上的月亮和远山映在水中朦朦胧胧的倒影,觉得母亲红雲与济水方面一定是断绝了来往,知道底细的父亲邵松阳一直在有意地对她回避着、隐瞒着,而自己又无法与济水方面取得联系,使得她与姥爷、大姨、二姨及鲁钦他们天各一方,杳无音讯。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打饭时秋倩发现,队伍前面有两个身穿白大褂的人,女的年轻,梳着一个马尾辫;另一个是中年男子,从背影看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等那人打好饭转身往回走的时候,秋倩才认出来,他就是同学乐辛的爸爸乐意,不由地就喊了一声:“乐叔叔!”听到喊声,乐意先是一愣,定睛一看是秋倩,他又惊又喜,快步向秋倩走过来:“是你呀,秋倩,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你了!”接着还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弄得饭盒里的菜差点抖了出来。秋倩也离开了所排的队伍走向乐意。两人寒暄了几句,乐意朝打饭的窗口努努嘴:“你快到队里,先打饭,我在门口等你。”这时,排在前面的屈水红向秋倩招招手:“秋倩,来客人了,你到我前面先打吧。”

铁道建筑第四局防疫站是负责全局各单位卫生防疫工作的一个机构,职工子女打疫苗,工地饮水用水,各种疫情的发现与控制,食堂的炊具、食品卫生,隧道施工的防尘作业、矽肺病防治和鉴定等都是它职责范围内的事,是局直属的一个副处级单位,定员有二三十人。根据工作需要,站领导和医务人员会时常到工地巡回检查卫生防疫情况。时下临近年关,站里面专门发文,提示并要求各单位做好元旦春节期间的食品安全和卫生防疫工作,还派出四个小组分赴各工地进行检查督促,帮助基层解决实际问题,把好卫生防疫的关口。乐意带的就是其中一个小组,专程从淝城赶到皖赣铁路沿线来检查指导。

自从红雲叫秋倩自己做饭吃后,因为她要求秋倩只能在她做好饭后才能进厨房,哪怕是秋倩吃一口饭、一个菜,那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啊!特别是冬天,夜长昼短,等秋倩做好饭、炒熟菜,也就到了上学的时间,为此她时常是饥一顿饱一顿。学校班主任了解到这种情况,曾给家长打过电话。红雲出于应付,就叫秋倩到地区食堂就餐。原来,在机关大院里,单位建了两个食堂,一个是单身宿舍职工食堂,专门为单身职工和到机关助勤或出差的职工而设立;另一个是家属食堂,专门为家属区那些有家有口但因为种种原因不能起伙或不能连续起伙的人服务。红雲叫秋倩到食堂就餐,所给的生活费却没有添加,秋倩每天只能省着用,一星期吃不了两次荤菜。为了节省时间,秋倩打了饭菜也不回家,就蹲在食堂的一个角落里,这引起了一些就餐职工和家属的注意,其中之一就是乐意。乐意回家说给老伴听,老伴一边听一边落泪,直叹邵松阳和红雲这一对男女“薄情”、“作孽”。后来,听女儿乐辛说秋倩还是她的同班同学,老两口就动了恻隐之心,可又不能明里帮助秋倩,害怕由此而引火烧身。他们亲眼见到过,大院里不少职工知道了秋倩的遭遇,出于同情把秋倩叫到自己家里吃饭,红雲知道后就找上门去,把秋倩硬拉出来、推推搡搡、骂骂咧咧不说,还对帮助秋倩的人横加指责,甚至破口大骂,弄得人家好心得不到好报,想帮助都不敢了。为此,乐意就叫乐辛出面,放学后陪秋倩打好了饭菜再一同来到家里,饭桌上专挑好菜给秋倩夹,给了秋倩不少体贴和温暖,令秋倩万分感激。所以,今天在工地见到乐意,秋倩就像见到了久别的亲人,那种激动和兴奋的心静难以言表,一会儿问阿姨也就是乐意爱人的身体情况,一会儿问乐辛在局印刷厂的工作情况。

第二天吃完晚饭,队长把乐意送到了招待所(说是招待所,其实就是队部旁边与工班一样的两间房)。回到队部,叫来办公室干事小李,吩咐他到女工班找秋倩,说是“乐科长找她”。秋倩进了招待所,乐意搬过来一个方凳让她坐,自己就坐在床铺上。秋倩看得出,乐意喝了些酒,脸有些发红,就起身给乐意倒开水,乐意说:“我水杯里有。”

乐意接过秋倩递过来的茶杯,示意她坐下,问道:“你最近和济水那边联系过没有?”

秋倩看着乐意回答:“没有,我从济水到淝城,就失去与我姥爷、二姨妈和小钦哥的联系,四五年没有一点他们的音讯。”

乐意感到迷惑,像是问秋倩又像是问自己:“怎么会这样?”

秋倩说:“多少次了,我非常想给他们写封信,可我没有他们的地址。我问我爸了好多次,他磨磨唧唧的,就是不肯告诉我。”

乐意“嘶溜”一声呷了口茶,点点头,好像明白了什么:“难怪呀,你什么都不知道!”

秋倩听他这么说,觉得济水那边一定出了什么事,因为乐意原先的单位是一处,曾参加过胶东铁路的修筑,其一部分编制在“文革”时期划归了济水铁路局,他的许多工友就在济水市落段(铁路施工单位把没有跟着原单位走而选择留在当地铁路上工作称为“落段”。——作者注)了,而乐意则执意留在了本局。看乐意双眉结成了疙瘩,秋倩就急切地问:“乐叔叔,我姥爷那边出了什么事了吗?”

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乐意才叹了一口气,说:“秋倩,你长大了,也经历了不少事,我相信你会扛得住的,我就告诉你吧,你姥爷已经过世了。”

“啊?”秋倩被他的话惊骇了,先是一怔,后来就开始嘤嘤哭泣。乐意也不去劝她,任她哭了一阵子,还递去毛巾让她擦拭。等秋倩缓过神来,他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你姥爷回河北清水老家后,跟着侄子一家过,个把月前过世的。”

回到宿舍,秋倩没有洗漱就上了床,把自己蒙在被窝里偷偷地哭。屈水红听到动静,悄悄过来问她怎么了,她只说“没事没事”。

快过年了,队里动员职工们发扬连续战斗的作风,尽量不要请假回家,就在工地上坚持施工,美其名曰“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因为在工地上坚持施工,单位会安排在食堂会餐,还会发一二十元的加班费,一些家在农村的职工都愿意留下来,而那些家在城市的,还有秋倩她们这批知青却不在乎这点小钱,纷纷找到队长请假,回去与家人一道过年。屈水红拿着父母叫她回家过年的信给秋倩看,劝她一块儿回淝城,还说“别到你妈那里,就在我们家过年”,可秋倩却说:“谢谢你的好意,水红,淝城是我的伤心地,我不想回去,我就在工地了。”屈水红走那天,秋倩特意把屈水红织了大半截子的毛衣要了过来,说是要替屈水红把毛衣织完。

大年三十下午,队里的党支部书记和工会主席召集各个工班聚在食堂里开了个联欢会,二班推举秋倩出个节目,秋倩拗不过,就上去唱了一首电影《上甘岭》里的插曲《我的祖国》,博得全场热烈鼓掌,有人还打起了呼哨,弄得秋倩小脸红扑扑的。晚上会餐也很热闹,每人可以免费打一荤一素两份菜,品种由自己挑选;鸡蛋汤有两大桶,敞开供应;还有食堂师傅自己腌制的各种小菜,平时卖五分钱一份,现在只卖两分钱,这可高兴了那些喝酒的人。打完饭菜后,要么以工班为单位回到宿舍,要么是一个地方的老乡聚拢在一起,要么是平时说话投机、兴趣爱好接近的几个人,大家把各自打的菜放在一起,然后围成一圈,有坐的,有蹲的,吃着喝着,说着笑着。那些喝酒的人兴头上来了,还捋起袖子、解开扣子,喝五吆六地划起了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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