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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小景支招

秋倩判断的没错。原来,红雲平时与一个叫小景的女人走得很近,算起来有近三十年的交情了。这个女人虽然被红雲唤作小景,其实她年纪已经有六十七八了,退休前与红雲同在一个处,但却是在处下属的吉林材料厂工作。小景的父亲生前是局机关一个科室的科长,育有三子一女,三个儿子分别在局下属的三个单位上班,到了结婚的年龄都相继成了家。小景在家排行老不,也是他唯一的女儿,个子虽然不算高,但相貌也还说得过去,二十八岁那年曾处了一个对象,男孩姓岳名晓峰,比小景小一岁。岳晓峰的父母单位在广西地方的卫生局,虽说也是国家干部,但往上追溯一辈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思想意识里还有很浓厚的封建思想,认为“女大一、夫受欺”,就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并硬生生把自己的儿子调回了原籍。

调到广西老家的岳晓峰刚开始还与小景保持着书信来往,半年后渐渐稀少,基本上是小景写去的多、对方回信少。一年后,岳晓峰干脆没有了任何声息,小景也就心灰意冷,从此对找对象失去了兴趣。后来,父母托人给她介绍了几个淝城地区的年轻职工,有叉车厂的、手表厂的,也有本局的,但“悲莫大于心死”的小景一个都看不上,彼此接触不过是走个过场、免得父母生气罢了。

那段时间,关于小景的事儿在单位可以说是无人不知、谁人不晓,红雲虽有同情怜悯之心,但也没有想过出手帮忙。后来红雲从材料科副科长转任财务科科长,处在了同一个财务行当,两人虽很少见面,但因为业务上的事,小景时常给红雲打电话请教、汇报,红雲与小景的隔空接触也就多了起来。小景的性格本来就内向,受到婚姻上的沉重打击后,逐渐变得孤僻、暴躁,处理事情也近于偏执、固执,常常因为业务上的事与人发生争吵。大家知道她在婚姻问题上遭受了挫折,备受打击,心境不好,性格上也有些扭曲,基本上都让她三分,这非但无益于她人生阅历的成熟,反而助长了她的火爆脾气,于是成了人人躲而避之的对象,红雲也不例外。所以,两人虽然相处多年,同事间的友谊却没有发展多少,因而也就谈不上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小景一直未嫁人,成了处里有名的“老姑娘”。1998年他父亲因病去世,年迈的母亲身体倒是硬朗,不料“天有不测风云”,一年冬天老太太到超市买菜,回家的路上被冲上路牙的电动车撞倒,经过抢救命虽保住了,但留下了终身偏瘫,一年四季离不开人照顾。因为早年与媳妇们处得不好,媳妇们隔三差五地来看一眼可以,要叫谁长期伺候却没有一个愿意,儿子们的工作都在外地,无法经常回来照顾母亲,于是就找到处领导,请求把小景从吉林调到淝城来,以便让他们安心工作。就这样,小景四十七岁回到了母亲身旁,住进了局机关大院。

起初,大院里的人听说小景还是个女儿身,有各种各样的猜测,以为她要么要求过高、对对方条件苛刻,要么性格怪僻、与人难以相处,要么生理上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缺陷、不能与人组成家庭。后来,人们从她单位的人那里听到了关于她年轻时的遭遇,这些猜测才渐渐消减。

小景的母亲年老了,对世事也看淡了,常对小景说:“人的一生就是那么回事,活得时间再长,年数再多,也不过是看日出日落、春夏秋冬。”还说:“人不管大小,全靠一天三顿饭维持,哪天吃不动了,人也就该升天了。”

母亲怎么说,小景既不劝解也不反驳,对哥哥嫂子来看母亲也没有过多的奢望,但她要求哥嫂们每月必须把各家应给母亲的生活费按时送过来。她对哥哥们说:“妈妈是我们大家的妈妈,我来做主,包括我在内,咱们兄妹四人均摊,哪个人不出这份钱,我就给谁翻脸!”三个哥哥平时都让着这个妹妹,嫂子们看她说的还算合理,又不用到跟前照顾,落的个一身清闲、家里清静,也就都同意了,一直到老人78岁驾鹤西归。

送走老人后,小景依照老人的交代,把父母留下的全部存款一分为三,分别给了三个哥哥,自己一分钱不要,条件是她仍然住在母亲那套单位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修建的45平方米的两室一厅老屋里。这套房子与红雲搬迁到淝城住的第一套房子是同年建造的,只有五层,房顶还是斜坡的机瓦结构,最早被当做局机关的医院。后来真正的直属医院建成,这批房子就分给了职工。职工们从泥竹笆为墙、油毛毡为顶的工棚搬进这永久性的住房里,高兴得像过年,搬家那天家家都燃放鞭炮,还贴上了大红对联。按照当初的规划,这里地处机关大院北部,是家属区,南边则是办公区,所以周边基本上也都是那个年代建的瓦顶加水泥板的老式楼,与南区近几年兴建的水泥框架结构、高层加电梯的楼房相比,这里就显得破败、寒碜。加上这里居住的工人、老人居多,机关里有点身份的人都不愿在这个“老区”居住,就连新调入的双职工情愿在外面租房,也不愿每天生活在暮气沉沉的老人堆儿里。

小景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基本上也不与哥哥嫂嫂们来往,每日过着就像孔老夫子说的“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的日子,生活虽说缺少生机,倒也自由自在,想逛街就逛街,想看电视就看电视。她还有一项活动内容一年四季雷打不动,那就是晚饭后到小区对面一所大学校园的大操场散步。也就是在这个大操场,她经常和红雲相遇,有话就相互聊一聊,无话就默默散步。久而久之,俩人虽没有约定,却彼此打成了默契:吃过晚饭就出家门,步散完了就各回各家。

红雲和小景散步时的话题,除了天气、股票、物价、退休待遇等日常关心的内容,基本上是两大板块:红雲主要讲三个女儿家的事,小景主要讲哥哥嫂子家的事,在彼此交流、互通信息的同时,还切磋攻防的手段和经验。

邵松阳看病时,红雲和邵松阳两人都故意不带钱的主意就出自小景。

红雲很担忧她和邵松阳如果哪天身体垮了会面临怎样的境况。那天晚上在校园的大操场散步,红雲又说起了三个女儿:“她仨一个来月都不打一个电话。老三还情有可原,儿子今年大学没考好,去复读了,算是家有考生,她要照顾孩子。老大内退了,女儿虽说上班了,可最近谈了个对象,听说正在商量什么时间办喜事;老二呢,孩子都上大三了,她人又在机关上班,轻轻松松,又住在我们家对面,要是有心来看望我们,一抬腿就到了。你说,我们都是七十多岁的人了,现在还是不是喘气,来问一声啊?都没有!”

见小景不接话,红雲又说:“前几年还想起来给我们老两口过个生日什么的,现在倒好,连问都不问了。”

小景有点疑惑:“你这话有水分,昨天我还看见你老二女婿给你送鱼来着?”

“快别提了,也是不懂礼数的人。人走到我们家门口,按响门铃,把鱼递给老头子,转身就走了,门都不进。”那口气好像是刚被鱼刺扎了喉咙,很不耐烦。

“人家不是事情多,忙嘛!”小景觉得张琳是好意,红雲不应该抱怨他。

“什么呀,他是反感我,懒得见我。”

看红雲真的生气,小景就劝她:“老姐姐”,她这样称呼红雲,接着说道:“不管以前你对她们怎么样,做子女的都不能对自己的父母不好,因为是父母给了他们生命,他们才能够来到这个世界上,他们怎么能知恩不报呢?”

小景对红雲还说起了她的三个哥哥和三个嫂嫂:“我觉得我的三个哥哥都还可以,所有的不好都在三个嫂子。她们毕竟是外姓人,与我们老李家根本不是一条心。”

“你的情况就不同了。”小景接着说:“哪个女儿不是你亲生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小景啊,你对我们家的情况还是不了解啊。”红雲叹了口气,脚步也慢了下来:“当初把她们一个个地生出来,还一个个地养大,谁知道,到头来养出一群不知报恩的白眼狼。”

“咦?”小景扭过头看了一眼红雲,现出不明就里的眼神。

“这都是老二从中挑拨的。”虽说是猜测,但红雲却是肯定地、也是愤愤地说。

“我觉得秋倩不是这样的人。”小景这两天有点伤风感冒,抬手擤了一把鼻涕,然后掏出卫生纸擦了擦。

红雲看小景抡起胳膊甩鼻涕,有点腻歪地咽了一下口水,嘴上接着刚才的话题:“小景你不知道,秋倩这人我太了解她了,表面上乐呵呵、傻乎乎的,可心里对什么事都有数,背后净出馊点子,阴着呐。”她把对秋玲和秋瑾的不满意也都归咎于秋倩一人。

“既然三个女儿这样,那以后你们老两口谁生了病,需要钱,就让她们三家三一三剩一地摊。”小景自以为很有经验地说:“我妈活着的时候,每次生病住院,花多少钱,我都让三个哥哥摊,我才不与嫂子们一个个地去费口舌,做不通老婆的思想,那只能说明他们当哥哥的没本事。但老姐姐你别忘了,男人们都要面子、都要名声。你们家三个女婿都有一官半职,都注意自己的形象和影响,不会不出钱的。”

之后小景就教了红雲一招:只要觉得身体不舒服,就给女儿们打电话,到医院看病的时候自己也不用带钱,叫上女儿一块儿去,这样就逼得她们没有退路,不出也得出。

小景出的这一招算不上高明,甚至可以说是损招,但却在不久之后邵松阳生病的时候果然被红雲用上了:到局直属医院和省立医院两次办住院手续,红雲都是捂紧自己的钱袋子,没有拿出一分钱。她要以此形成既定程序,以后全部照此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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