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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心里有数

别看红雲如此这般,她对自己的日常生活可是安排得有条有理,到什么时间干什么事,那是有板有眼,一点都不会乱的,既不影响她到证券市场炒股,更影响不到她锻炼身体。尽管如此,潜伏在她内心的那股火总是消除不掉,也无处排解,因而她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就会黯然神伤,有时候还会借机发泄。有一天到证券市场,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想着心事的红雲没有注意马路对面亮起了红灯,径直就要穿过人行道,被一位交警拦住。红雲眼睛瞪着他问:“你拦我干吗?”交警反问她:“你这么大岁数了,我都可以管你叫奶奶了,怎么还闯红灯呀?”她心里不痛快,就顶了一句:“什么红灯不红灯的,我都闯了几十年了,孙子,要你管!”这位交警是大学毕业后经过公务员考试参加工作的,刚上班没几天,哪遇到过这阵势,竟被她的气势汹汹镇住了,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等他回过神来,红雲早已消失在了茫茫人流中。

红雲还保持着晚饭后散步的习惯。一天傍晚,小青约她去散步,走在塑胶操场上,当她把这事儿当做笑话讲给小青之后,小青也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揶揄她道:“这是你的风格,厉害,豪气不减当年哪!”她推了一下小青继续向前走,自嘲道:“那交警比我外孙均平大不了多少,我不该对人家强词夺理,你就别再嘲弄我了。”之后,红雲对小青说,她最近一段时间做梦,经常梦见自己的爸爸妈妈,而且梦境大多是年轻时候发生的事,有时是她回家了,爸妈给她包了她最喜欢吃的茴香馅饺子;有时是她与姐姐妹妹商量着分父母的遗产,彼此你谦我让,谁都不肯多要;还有一次她记得最清楚,她到济水接秋倩,秋倩不愿跟她走,她当着父母的面打秋倩,结果被鲁钦推到墙根上,碰破了头,流着血,吓得秋倩抱住她的腿哭着说:“妈妈,我听你的话,跟你走。”

红雲问小青:“你说,这是不是我爸妈要我到他们那边去呀?”

小青嗔怪地拍打一下她的胳膊:“瞎说什么呀,太阳刚落山就开始自己吓自己了。”

红雲叹了一口气:“过去我也不相信梦境,但如今我毕竟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身体大不如从前了。上次退休职工体检,我就被查出心脏不太好。”

小青给她出主意:“要不,你明天去买些香火、纸钱,给老人烧烧,求他们别牵挂你,也保佑你健康平安。”

第二天,红雲到菜场买菜,特意绕了个弯去买了10块钱的香火、纸钱,其中,她专门挑选了一打每张面值伍拾亿元的冥币。当晚,等到户外活动的人都回了家,高楼大厦上的灯饰熄灭了,红雲才一个人悄悄来到僻静一点的小街道,在围墙边上点燃了香火、纸钱,一边烧一边念叨,希望爸妈在那边放手花钱,吃好穿暖,并央求爸妈保佑自己不生大病,健康平安。

说来也怪,自从给爸妈烧了香火和纸钱,红雲有十多天没有再梦见爸妈,但却又开始梦见秋倩和张琳的儿子冬征。梦中,她抱着还不会走路的冬征去城隍庙看灯会。这个城隍庙建得很特别,而且不在城中,是建在一座树高林密的大山里,走着走着,冬征忽然在她怀抱里不停地蠕动,她顿时觉得手臂上有点热乎,抽出来一看,是冬征拉出了稀屎。她找遍了所有的口袋,也没有找到可以擦拭的纸,就把冬征放到地上,走到一个小溪边清洗。这时,忽然听到邵松阳大妹妹、大妹夫的说话声。红雲就有点纳闷,他的这个大妹妹不是已经死了吗,在如此嘈杂的场合,怎么会听到她们如此清晰的声音呢?她抱着冬征随着人流的涌动向前挪动,只见现场所展出的各种石质雕塑并不是像平常一般看到的那样摆放在展厅里供人欣赏,而是放在传送机上缓缓向前滑动,而在传送机的里侧放着一排盘子,里面有清蒸带鱼、水煮龙虾、凉拌莲藕、酸辣海带丝等各种菜肴。看到有人伸手拿过来往嘴里吃,红雲方才醒悟到,这些美味佳肴是供参观的人临时填一下肚子的,于是她也伸手取过一块清蒸带鱼放进嘴里,然后又拿了两只对虾剥给冬征吃。眼看着就要走到出口了,那放有菜肴的传送机也停了下来。“机不可失呀”,红雲迅速地又取过一块莲藕放在嘴里咀嚼,还没来得及完全咽下去,却看到一名工作人员警惕地盯着她。她有点心虚,心想,如果为了一时嘴馋或者贪图便宜让人家抓住,那可太丢人了。她抱着冬征作掩护,装作若无其事地向门口走去,而那名工作人员也并没有阻拦她。出了展览大厅往前走了不远,来到一个池塘边,那景象如同淝城的包公景区,有石头砌成的假山,有供人游玩的扁舟,水边杨柳依依,水里荷叶如盖,两个文人模样的人坐在石头上聊天,一个戴帽,一个没戴帽。走近这两个人,红雲无意中听到他们在谈论刚刚结束的研究生考试。戴帽的说,咱们学校今年的文学试题是我出的,现在看来难度有点大了,最后两道题几乎所有考生都没有答好。红雲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冬征今年不是参加考试了吗?于是开始留意这两个人。只听那个不戴帽的问:“那么多考卷,你用了多长时间阅完的?”戴帽的回答:“题是我出的,会用多少时间,也就一天一夜就结束了。”看着两个人先后站起来要离开的样子,她连忙走上前去询问:“请问两位老师,啊不,是两位教授,你们可是安庆大学的?”两位文人当即一愣,其中戴帽的反过来问她:“你是……”她连忙解释道:“我是冬征的姥姥。我外孙今年报考了贵校,他说最后的两道题他没有答,正担心考不上呢!”看她着急的样子,戴帽的安慰她:“你别着急。从我掌握的情况看,也不是你外孙一个人没考好,所以也不是没有一点希望。”临走前,不戴帽的还让红雲记下他的名字:“我姓匡,单名一个仁字。”

醒来后的红雲披了件上衣靠在床头,琢磨着刚才梦里的情节。自从冬征上了大学,她从来就没有过问过,有时邵松阳给冬征打电话,她在旁边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冬征的学习情况,却根本没往心里去,既不知道冬征今年考研究生的事,也不知道他报考的哪个学校,可梦里说的那样清楚,到底对不对呢?她推醒睡在身边的邵松阳,问道:“冬征今年是不是报考研究生了?”邵松阳眨巴着惺忪的眼睛:“是呀。”红雲又问:“是不是考的本校?”看到邵松阳点头称是,她觉得这个梦既奇特又不可思议。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她突然有所醒悟,不由地用手掌拍打了一下被子。邵松阳不知就里,埋怨她:“发什么神经呀你,大清早一惊一乍的!”红雲就把刚才自己做的梦叙述给邵松阳听。看到邵松阳一边听一边也皱起了眉头,红雲似有醒悟地说:“这梦不用你解了,我已经知道谜底了。”邵松阳问:“什么谜底?”红雲自信说:“这不是明摆着吗——匡仁,分明就是诓人哩呗!”

是不是诓人邵松阳吃不准,但给冬征打个电话问一问还是必要的。从一个城中村的露水菜市场买菜回来,他拨通了冬征的手机。冬征一听在那头哈哈大笑,邵松阳问他乐什么,冬征告诉他,还真让姥姥梦对了,他今年确实参加了研究生考试,而且报考的也真的是他就读的本校,专业是汉语言文学,所不同的是他最后的两道论述题他答的也不错,专业分达线没有问题。邵松阳听罢,欣慰地连连说:“那就好,那就好。”

邵松阳把冬征在电话里说的话给红雲叙述了一遍,从此红雲开始对梦境信以为真,并想方设法逢凶化吉。

这天一早,邵松阳照例早起到那个城中村的露水菜市场买菜,爱睡懒觉的红雲听到动静,破例跟随着也起了床。邵松阳就问:“咋不睡了?”红雲说:“今天不想再睡了。我出去转两圈,顺手买几个你爱吃的酱油烧卖,回来再给你熬粥。”邵松阳出了门,心想,这老太太,今天怎么忽然来精神了,还特意要给我熬粥,难得!

等邵松阳买菜回来,红雲果然已经把白米粥熬好了,盘里放着四个烧卖,她让邵松阳吃烧卖,自己却吃头天剩下的一个烧饼。

看红雲心情好,邵松阳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说:“啥时找个机会,你和秋倩沟通沟通。”说完看着红雲的脸色。红雲吃了一口烧饼,思索片刻说:“我心里有数。”吃了没几口,红雲嫌烧饼硬,就把烧饼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地泡进粥里。洗过锅碗筷子,在沙发上坐一会儿,红雲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呼吸有点困难,就对邵松阳说:“这凉烧饼吃的,我心口有些疼!”邵松阳不以为然地看看她,开玩笑说:“你是怕我给你抢还是咋地,吃得太急了吧。”说着,走到客厅窗口透风处,一边抽烟,一边朝对面秋倩家住的那栋楼观看。

一支烟抽完,邵松阳走过来往烟灰缸里丢烟头,这才发现红雲歪斜着靠在沙发上,双手揪着胸口衣服,脸色发红,呼吸也有些急促,他顿时有些着急,凑到红雲跟前,叫着:“红雲,红雲,你怎么了?”红雲眼睛也不睁,抬起一只手指向沙发的拐角处,邵松阳扭头望过去,明白红雲是让他电话。邵松阳把红雲平放到沙发上,取过一个腰垫垫在她脖子下面,连忙拨打秋瑾家的电话,电话接通了,却无人接听。他还没有意识到今天并非周六周末,又打办公室的电话,对方问道:“请问哪位,你找谁?”邵松阳听对方不是秋瑾,就说:“我是局机关,我找秋瑾。”对方问:“啊,你是她二姐夫吧?”邵松阳觉得对方像是开玩笑,于是急了:“什么二姐夫,我是他爸!”对方好像捂住了听筒,半天才告诉他:“秋瑾休假了,到成都去了。”邵松阳不理会他,挂机后又开始拨打秋玲家的电话,电话里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再拨还是,扭头看一眼红雲,红雲朝他摆摆手,又指指对面的窗户,邵松阳放下电话过来,把耳朵凑近红雲的嘴,只听红雲吃力地说:“找、找、找……秋……倩。”这时邵松阳才如梦初醒,直接拨打秋倩的办公室电话。

接电话的是秋倩的科长,他听出来了是秋倩的父亲,就说:“秋倩去银行为外派单位办理转账了,要不你打她手机。”邵松阳和红雲都没有手机,平时很少打秋玲、秋瑾及秋倩的手机,也没记住秋倩的号码,慌忙跑到卧室去抽屉里翻找,等他拿着号码跑到电话旁边,想到要戴老花镜,就又跑到卧室去取老花镜,等秋倩接到电话,不仅耽误了一段时间,邵松阳也被折腾得气喘吁吁,说话也有点语无伦次:“你别记恨你妈。她们一个都找不到,快过来吧,你妈躺在沙发上,只能靠你了。”秋倩刚开始有些云里雾里,等她明白了是这么一回事,马上联想到张琳父母去世时的情境,就意识到情况不妙,说:“我来叫120!”

秋倩前脚进屋,120急救车及救护员后脚也到了。安医三院的医生一边着手检查,一边询问发病情况,初步诊断为急性心肌梗死,需要立即送往医院。秋倩要跟随着担架上车,还急切地催促“快走,快走”,邵松阳从楼梯下来把秋倩拦住,红着脸说:“钱……”秋倩马上明白过来。“我到银行去取。”说着把邵松阳推上了车。

通过急救中心的绿色通道,已经昏迷的红雲被送进了抢救室,邵松阳只能在走廊里等待。走廊一侧安放有座椅,空无一人,邵松阳却坐不下来,像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

取到钱的秋倩走出银行,直接拦了辆出租车赶往安医三院,车上他把红雲犯病和送医院抢救的事用手机告诉了张琳,并让张琳分别通知秋玲、秋瑾。

等秋倩赶到安医三院的时候,邵松阳正瘫坐在座椅上,目光呆滞,脸色铁青,而抢救室的门大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她顿时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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